旧地狱的街道,满目疮痍。
经常路过的店面着起了大火,平时打过招呼的人们像尸体一样四七八条横躺在地上。
阿白动了动鼻子,尽是灼热的铁锈气味。他从未想过,才几天时间,再次回到旧地狱会是这样的场面。
那位他以为绝对不会倒下的独角鬼族也倒在地上,红色酒盏的碎片形成一个拳头的印记盖在她的脸上。
“去……地灵殿。”她气息丝存,指向地灵殿上方一个火红的球体。
那是太阳?地下为什么会有太阳?阿白来不及多想,像离弦的箭一样奔去。
越是靠近,越是感觉到太阳的灼热,忽然心里升出夸父逐日的渺小感,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太阳,也被一人击落。
在阿白的眼中,那位穿着红色巫女裙的少女仿佛后羿射出的神箭,贯穿了那颗太阳。
随后,太阳落向了地灵殿……
阿白从未想过这样场景,他再次回到地灵殿时,看到的会是一片废墟,动物伙伴们躲在废墟石壁中瑟瑟发抖,阿空将失去意识的觉护在翅膀下,尽管她自己也因伤势过重,昏了过去。
这是梦吗?
阿白的脑中传来钻心一般的疼痛。
这是现实吗?
这是哪个现实?
他从未想过这样场景,但他……不是第一次见到。
阿白缓缓睁开双眼,迷茫而锐利,他的身体周遭充满了强烈的剥离感,好像置身于无所着力的虚空深海,耳边萦绕着空窝的闷鸣声。
“喂,你知道地底间歇泉给地面喷幽灵的事情吗?不知道就让开。如果你想动手,我可不会手软。”来自地面的巫女,博丽灵梦,看着面前气息越来越高涨的男人,发出最后通碟。
阿白转头看向那个巫女,她的模样和另一个人逐渐重合,那人同样是巫女,同样戴着红色的缎带,头发却是紫色的,穿着旧式宽大的巫女服。
“这次决不会让你夺走。”阿白低声嘶吼道。
暗红色的火焰从他的左手缓缓流下,反手一抓,五道爪痕飞向灵梦。
果然还是要打吗?灵梦暗自感到心累,地底真是民风淳朴,问个路都要打一架才会说,偏偏打了小的,老的也要来掺一手,于是她0一路从帕露桥杀到地灵殿,眼睛都干了。
她拿起御币抬手一挥,袭来的暗红爪痕就像盐撒入水面,瞬间消褪了。微微一顿,灵梦像炮弹一样袭向阿白。
阿白右手深抓入地面,奋力一抽,抽出了一根表面碎石嶙峋的石棒,同样冲向灵梦,木制的御币与石棒剧烈碰撞,竟然是石棒先出现裂痕。阿白浑然不觉,侧步反身又一沉重的挥击,对方虽然手臂细小,但他却感觉自己在与一只远古凶兽角力。
灵梦也感到心惊,对面看着其貌不扬,力量却和之前鬼族可较一二,可仍然比不过她,只要再来一击,就能敲碎他的武器。
然而石棒御币碰撞,传来的力道却比灵梦想象得小。不对!眼前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她想都没想,左手凝起驱魔阵向着脖颈发寒的方向打去。
咔嚓~驱魔阵破碎,巨大的力道使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灵梦看着左手手心的三道红痕,眼神逐渐寒了下来。
“你,很没有分寸。”
……
另外一边,神社里,有人在用阴阳球暗中偷窥,将两人的战斗当作搭配茶水的点心。
“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喝茶的声音)”
“不知道啊,他什么时候伤好恢复了,勇仪都没和我说一声。(嚼仙贝的声音)”
……
不仅力量可以比拟鬼族,速度也是天狗级别的,他在空中也好像踩在地面上一样,可以立即反跳。
灵梦略感棘手,一个愣神对方又窜了过来,石棒挥过来时竟然错开了御币直向灵梦的正面,却只打散了一团符纸。
礼尚往来!阿白正上方,灵梦的御币仿佛携了天地之势沉重落下,远古的打神鞭或也不外如此。
阿白别无他法,裹着暗红血焰的左爪直直对上灵梦的御币,透明的劲气与暗红的光芒剧烈对抗,阿白的五根手指被沉重的力道压得渐渐弯曲,他愤力发出一声嘶吼,左手猛得向外一拨,将御币弹到了侧面。
阿白四肢伏地,沉重地喘息着,他的左手满是血痕,手指已经不能屈伸。
反观灵梦,只是微微喘息,几乎没有受伤。
“还要继续打吗?到这里停手的话,我还是能让你离开的。”
阿白沉默不语,缓缓举起石棒猛得刺进左手的手背,暗红的血雾萦散在他的四周,随着他右手缓缓抽出,石棒变为了一柄漆黑的锋利长刀,暗红的血焰在其上缓缓流淌。
“看来,你很想去见见四季映姬。”
灵梦握着御币向阿白走去,她发现御币上的火焰还在燃烧,挥了两下,火焰没有熄灭,于是直接上手摁熄了,啧了一声,她将御币随手丢到一旁。
“以前有人和我说,女孩子用拳头打架不好看,所以给了我这个,但果然还是拳头更好用。”
此时,躲在阴阳球之后偷窥的两人。
“阿白用全力了,灵梦也是,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我赌灵梦。”
“这么肯定?”
“你看那边,地灵殿的主人醒了。”
随着一声喝道。
“阿白,坐下。”
气势汹汹的阿白倒下了。
……
神社里
“我们地底的妖怪真的非常抱歉。”觉为地底妖怪的野蛮向巫女道歉,随即狡黠地笑道,“不过,毁掉地灵殿的赔偿,相信神社会给的吧。”
“什么!没有!”巫女大喊,“你要就把门口的塞钱箱拿去,别的没有了。”
阿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的,地灵殿没了,然后这里就要开宴会了,觉好像打算来都来了,把巫女的大米吃光了再回去。
关于阿空和巫女大闹一番,把地灵殿炸了,还把觉撞昏,然后他又和巫女打架一事一概不知……嗯,一概不知!
他看着周围的天狗、魔女、河童、妖精、鬼族——妖怪挤妖怪的神社,觉得这里空间好小。
“这里是不是太小了。”一名后背长着两片蝙蝠翅膀的蓝发洋裙少女替他发表了心声,“之前来就觉得小了,这次再来怎么感觉更小了。”
“觉得小就不要来,回你的洋馆去。”巫女毫不留情地逐客。
蝙蝠女孩身旁的银发女仆出来打圆腔:“小一点,也显得热闹嘛。”
似乎察觉到了阿白的目光,蝙蝠女孩同样看向他,傲慢地抬起嘴角:“你就是读心妖怪的宠物对吧,我看了你战斗的姿态,誓死守卫主人,很了不起。”
阿白听不懂她说话的腔调,只是因为跟自己对话了,所以一直认真地看着她,但蝙蝠女孩好像被他看毛了,扯过旁边的银发女仆挡在自己面前,露出侧脸向阿白凶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哦,我明白了。”旁边的金发黑白魔女裙装的女孩忽然锤手作捧,“吸血鬼怕狗对不对?”
“你才怕狗呢,吸血鬼什么都不怕。”
她们两人吵闹了起来。
“虽然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不全是我们的错,对吧。”阿空与阿燐举起酒杯畅饮。
“对吧。”恋恋也加入了进去。
“天狗,来跟我们喝酒。”头上长着两根大角的小鬼族拖着一个手里拿着相机的天狗往独角鬼族那边去。
真是有些热闹过头了,阿白心想。这时,他的侧额传来温暖触感,觉的手掌抚上了他的额头,轻声对他说。
“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当时真的吓坏我了。”
“我好得很,什么问题都没有。”
阿白握住觉的手,安和地看着她,驱走她的不安。
觉将手指递到阿白的嘴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咬一口。”
阿白当即明白,衔住她的手指,轻轻地咬了一口,瞬间觉轻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的齿印能抑制觉的读心能力。
只是他们两人才察觉到,喧闹的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竟然全都注视着他们,这诡异的平静令觉红了脸。终于,一名绿色头发佩戴着白蛇与青蛙头饰的女孩第一个发出了声。
“请问你们两人是恋人吗?”
顿时,像是点燃第一枚TNT,连环爆炸开始了。
“这不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吗?”
“我早就一眼看出来了。”
“公主和骑士的恋情么?倒是不错的故事。”
“觉大人和阿白是恋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哼,全是恋爱的酸臭味。”
……
觉睁大双眼,微微起身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阿白捏了捏她的手,最后她脸色羞红地坐下,声若蚊蝇。
“对的,我们是恋人。”
这更是一棵重磅炸弹,令神社瞬间沸腾。
“请问你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呢?”
“阿白先生是觉小姐的宠物,所以他是被你养大的吗,这算童养夫吗?”
“你们喝饮料会用同一根吸管吗?”
……
“虽然阿白现在是我的宠物,但其实反而是我被他养大的,那时候,我和恋恋……”
女孩们包围了觉,阿白都被挤了出来。
明明也可以问我啊,阿白摸了摸鼻子,退出了女生领域,到神社外面透气,却没想到外面已经有人了。
夜空,新月初升,星点朦胧。
穿着紫色衣裙的金发女人安静地坐在那儿,身旁摆着两枚酒盏,像是在等人。
神社下的台阶,模糊不清的影子缓缓走来,只有一翼的天狗、镰刀断口的死神、白发苍苍的剑士、伤痕遍布的裸男……哦不,他穿了头套和裤子。
一众老妖怪聚集在了这里,他们没有交流,一言不发,却默契地找到自己的位置。
待人来齐,紫裙金发女人将酒盏递给了阿白。
阿白接过,鼻子对着酒盏抽动两下,缓缓开口:“有白开水吗?”
周围瞬间充满了热闹的气息。
“我就知道,肯定是这一句。”
“就是这个味。”
“好久没听过了。”
“不喝酒只喝水,也就只有他了。”
阿白无奈地看着拿他开玩笑的众妖,叹了一口气。
“没有的话,我就自己来。”
他向明月举起酒盏,皎洁的月华忽而倾下落在他的酒盏中,待月华落尽,盏中液体澄明,没有了丝毫酒气。
“诸位,干杯。”
……
日子过去了好多天,好像要入冬了。
阿白总是觉得身体冷,而且每天都很困,在书房才陪觉一会儿,就已经睁不开眼皮了。
“想睡就睡吧,不要硬撑。”
觉将他拉到自己的膝上躺下,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哼着助眠的歌曲。
阿白抵挡不住困意,在觉的膝上安静睡去,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一直和地灵殿的大家再一起,和觉也一直再一起。
Comments | NOTH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