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
穗高岳马背线的最后几百米,在这个大风雪的夜里,名为齐妙的少女扯着嗓子冲那正吃力挂在悬崖边上的富家子喊着。
“你的所作所为让你的家族蒙羞,恰巧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们喜欢你喜欢得紧,愿意为你花好大一笔钱,做完这一单我就能拿着挥之不尽的钞票回老家盖房子躺平,这么看,你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被指责的不学无术的青年沉默着,咬牙切齿着,拼命地拽着悬挂在一侧的安全绳,登山镐早已不知掉到了哪去,可他还能再悬挂多久?几十秒?还是几分钟?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像眼前这个陷害了他的少女所说,滑落山谷, 意外身亡。
“唉,你身子不该被酒色掏空了吗?”少女在风中固定着自己。“还真能坚持啊,我对你有些改观了呢。”
“齐妙,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青年死死盯着少女,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唉,你说对了,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齐妙轻轻叹气,“嗯……老实说,现在天气这么恶劣,还呆在山上实在很危险——反正你肯定活不下来了,所以我最好趁现在赶下山去,而不是跟个傻子似的呆在这里尽职尽责的完成委托,所以你能不能快点坚持不住呢?当个秒男不好吗?大家彼此都能轻松一些。”
青年不再吭声。
“哟,您看起来好像脱力了?要不把人家帮您把另一只手撒开?”
少女眼前一亮。
“齐妙!你背叛我!你不得好死!”
青年猛然激动起来。
“哈,不得好死——说的倒也没错。”名为齐妙的年轻少女不禁嗤笑一声,但却没有否认。“干了这么些事……嘛,确实死上一万遍也不足惜,他们巴不得我跟你一同死在山上,而我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嘛,你是真死,我是诈死,既然棋子已经被棋手从棋盘上取下,那它接下来是被收回去还是被丢了都无所谓,你说是不是?”
“诈死?!……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唉,所以说少爷就是少爷,无知的有够可爱,你要是能早点脱身,也就用不着被我拐到这个鬼地方遭罪,而是能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生……嗯,不过考虑到你之前犯过的那些事,要是没了家族的包庇,又能安稳到几时,可就说不准了。”
“你!……你这疯子……你明知道外人不可能从他们手中拿到一分钱。”
“哎,这点我原先也同意啊。啧啧,大财团啊,资本家!——穷尽剥削的财富、将其汇总,搅动着日本这个小小的市场!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会在事后留下我这样的黑点呢?起先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你们其他的继承人似乎比你更沉稳一些、更灵活变通一些。我在事成之前就拿到了钱,按道理来说我该携款跑路,但谁叫我这么有职业操守呢?”
随即,齐妙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台手机,思考了一会儿,又摸出了一个钱包,里面的证件一应俱全,如果被前来营救公子哥的搜救队寻到,能在事后完美证明她的在场和死亡。
既然已经做好了金盆洗手引退江湖的打算,就必须得将前提条件尽数准备好,比如说今后的新身份,比如说将要抛弃在这的假身份。
“没有我,你不可能下得去山。”青年怒视着少女,咬牙切齿的将一个字一个字吐出。
“当然,人家一介弱女子,正常条件下怎么可能下得去山呢。”齐妙毫不否认。
“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孤身一人,总得有些手段傍身,就像话本里演的那样,我有些奇遇,可以让我转瞬间消失又出现——出现在哪里呢?我也不清楚,虽说神秘逐渐消退,但我准备了那么久,肯定能把我送到离这里很远的地方。而你只能留在这里,但不要难过,你看,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刻。”
齐妙轻轻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符箓,单薄的纸张被夹在戴着手套的指间,在风中胡乱的飞舞着,但旋即便被少女紧紧攥在手心,这是她的撒手锏,也是她的救命稻草,可如今只剩这一张了。
“美少女陪你到最后一刻,难道不开心吗?”
“……”
“唉,身子骨是不是麻木了?连话也说不出。”
“……”
“嗯,说不定你会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在绝境里没有死掉,而是掉进一个福天洞地,世外桃源,求得大机缘呢?”
青年依然保持沉默,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富裕了,光是维护眼下不继续滑落的现状都已经让他气喘吁吁。
风雪越来越大。
“好了,我已经腻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来,让我们为了彼此的美好未来击掌!”
齐妙笑盈盈的俯下身子,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
但她没看到青年的面色则晦暗不定,眼里灼烧着择人而噬的火焰。
他的手臂已经几近麻木,可仍没有滑落——他尚有气力,能用尽最后一丝怨恨和愤怒,拽住眼前人的手掌,一同坠落。
于是这个少女被连带着,扯了下去。
“…真就一个反派死于话多。”
少女笑不出来了。
伴随着风的呼啸,年轻的齐妙小姐被连带着扯下了山,消失在了冰冷的风雪千山。
第一章:自山间跌落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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